
十三岁那年,我大难不死,差点被俺爹给废了!
那是1965年,五十多年前,我是故乡初小五年级学生。那时乡亲们都管学校叫“书房”,俺爹说,我是书房里学习最好但最难摆弄的“兔崽子”! 那一年,俺随爹娘从牡丹江市下放回老家第五年,俺爹还不到40岁。是山东省黄县芦頭公社封家村民办教师——我的初小五年级班主任。 故乡的初小,是山脚下一排三合大院。一条小河淙淙在院外的石崖下边。小河两岸的石墩上横着两根大木头,是村里最象样的独木桥。是娃子们上书房时的必经之桥。 那年夏季的一天,中午放学之前,爹在黑板上留作业,其中有个造句的词叫“肯定”,也不知怎么想的,趁同学们还没离开教室时,我拿起粉笔头,就在“肯定”后面加了一个字“沟”!这个字我写得很帅,不比俺爹差多少,同学们一阵大笑:啃腚沟儿哇,啃腚沟儿…… 结果,下午上课前,同学们又笑起来,我吓了一跳,正要冲到黑板前擦掉“沟”时,俺爹进教室了。看看黑板立马毫不犹豫朝我走来,啪啪啪,左右开弓一顿狂搧!我呢,相当勇敢,站起来一声不吱,死盯盯看着黑板上的“肯定沟”…… 放学后,我以为完事了,没想到刚进家门,俺爹也回来啦,大吼道:去,去把裤衩脱了,爬到炕帮(炕沿儿)上!然后抄起鞋底,一边打一边低吼:你不是要啃腚沟么?这回你就啃个够!我呢,脖子一挺,心里默念:打吧,你就打吧,我就是江姐,我就是许云峰,你就是国民党,你就是蒋介石!我就不哭,我就不怕你打…… 就在俺爹越打越上瘾时,娘从泊里回来了,一把夺过鞋子:你疯啦,你个老猪猡!他咋啦,他是地主富农啊,还是坏分子?你想要他命呀? 我终于脱险了。我的腚一定不像腚样了。那时要有手机……那天夜里屁股着火,躺在被窝里偷偷哭着睡了。半夜撒尿时,听见爹在里屋还叨咕:小兔崽子,还能弄出个“啃腚沟”,怎么琢磨的?娘说,“啃腚沟”就“啃腚沟”你那瓜子黑,打两下就行了呗,就不怕他长大了啃死你…… 第二天上学时,娘在俺书包里塞了两块熟地瓜和一块“瓜渍”(咸罗卜头)嘱咐我:娘去泊里刨花生,中午别回家,就在书房里吃吧。我喉咙发热眼泪直转圈儿,俺娘疼我,看我一歪一拐的,不知怎么疼我才好…… 不料,忍着巨疼走到书房还没上桥时,突然爹从桥边的碾房里闪了过来,张开两臂一下子把我拎起来抱过桥去…… 那天晚上,妹妹告诉我,本来是俺娘要送我过桥,爹说,你别惯他,你下泊去吧,我不打啦,我去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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