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华新闻通讯社/中华时报11月13日讯(记者 李海良)11月2日下午,“张国樟宿墨花鸟实践”展览在浙江省杭州市滨江区恒园美术馆开幕,展览由青年策展人吴晏如策划,展出作者近期作品30余件,同名作品集展览现场发布。参加开展现场的著名艺术家和相关嘉宾有高晔、吴激扬、吴高岚、李勇、李桐、聂松,陈经、苏晓晗、殷勇、杨兴荣、陈晓波、魏功辉、项佩霞、陈翀、严红星、郑冲、欧阳帅等共四十余人。据记者了解,本次展览将持续到12月12日。 

张国樟介绍说,中国画传承几千年,历史上用宿墨作画的不多,在花鸟画上几乎没有。宿墨是倒出来以后隔了几天的墨,宿也就是过夜的意思,我们以前的宾馆叫宿店。宿墨有可能是隔了一夜两夜,也可能隔了十年八年的墨。隔夜的宿墨区别于鲜墨的特点是它开始慢慢脱胶,水分蒸发而墨色黑亮,蘸清水作画有一种含蓄蕴藉、苍润华滋、烟雨絪緼之气。学会品鉴宿墨之美是中国画的一门重要的学问。 

但是古人是不喜欢宿墨的。虽然宿墨有文献记载至今已有1000年了,反而历朝历代都有不佳的论评,甚至以宿墨为缺陷而戒,据说,宋人何薳在他的《春渚纪闻•赵水曹书画八砚》笔记中记录了一个有趣的故事,讲述了一位叫做赵竦的书法家,他虽然勤于练字,但不太喜欢清理琐事。由于他觉得宿墨中的颗粒太大,影响了运笔的流畅性,所以每天他都会用一个新的砚台来写书法。八天后,他才会将所有的砚台一起清洗干净。傅抱石在《谈中国画》一书中专门谈到“笔墨问题”说:“古人对用墨的要求是很严格的,也是合理的。由于化学的变化,“宿墨”一般是不许作画的。”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究其根本就是对宿墨性能开发和使用方法与审美的问题。下面我们就中国画宿墨及宿墨花鸟的有关问题作个研究和思考。——宿墨的发源。宿墨初见于北宋时期郭熙的画论《林泉高致》一书。距今已有1000多年历史了,但是作为一种中国画墨法却无法改变打入冷宫的状态,因为宿墨容易脏黑,而古人作画时的审美追求清净。以至于在随后的近千年中也很少有艺术家和品鉴者关注和应用它。在古代甚至有“宿墨不可取”的态度。直到近代黄宾虹先生以后,宿墨开始大放光彩。黄宾虹先生化腐朽为神奇,大胆地将宿墨运用到自己的绘画创作中,形成“浑厚华滋”的独特绘画风格,并把宿墨列为“七墨法”之一,提升到了“法”的高度,宿墨才得以重新受到重视。黄宾虹将宿墨提炼为自己的一种艺术语言,他的新探索为未来的人们学习宿墨提供了理论基础。之后越来越多的画家将宿墨应用于艺术创作中,不断拓展宿墨之美,探寻宿墨更多的发展空间,把宿墨“外实中空”的笔墨肌理效果,以及墨色氤氲的审美特征不断挖掘弘扬出来。所以宿墨真正的成为中国画的正源也就是近代百年时间。 

宿墨的制作方法有好几种。用墨汁或者墨条或墨粉。如果用墨汁来制作,先把墨汁煮至黏糊状,这是为了加速脱胶,然后把墨凉干再泡开,如此反复几次。用墨条可以磨也可以泡。研磨好的墨放上一、两天,用的时候在旁边放一碟清水,笔尖轻点一下清水再写。如果用墨条也可以泡也可以蒸煮。泡有热泡和冷泡,先把墨条捣的碎一点,如果热水泡墨条会因为分子运动比较快,二、三天后墨条发胖,胶渗出后倒掉水和胶,接着泡几个回合墨就泡透了。如果用冷水泡会自然一点,要费很长时间,中间会臭一下后面都不会有异味。如果用墨条蒸煮也是为了加快脱胶,道理是和泡法是一样的。保存也很简单,只要有水不干就行了。或者在固化的宿墨里加点清水再用。现在有厂家专门生产宿墨的,还加了香料,可以综合起来使用。有两个方面注意,其一是要买好墨条来做;其二是注意防臭。宿墨有偏冷色调的和暖色调的之分。吴山明先生喜欢用胶在脱与未脱之间的宿墨。曾宓先生制作方法喜欢捣碎了隔水蒸。他在画桌上放着五六罐宿墨一起用。 
宿墨的技法。历朝历代宿墨之所以难有突破,最集中的难题是宿墨技法使用不易,一般宿墨容易脏、容易黑气,也容易板结。画下去以后也不容易修改。所以宿墨的使用需要对用笔用墨有深刻的认识,对造型有扎实的功底。宿墨法贵在用水。扬州八怪中的李鱓就曾言:“笔墨作合生动,妙在用水”。他充分地领会到作画要传神,关键在于用水得法,近现代傅抱石、黄宾虹先生对水法的研究更有自己独到之处。宿墨结合水法可以表现出许多意想不到笔墨效果。宿墨在生宣纸上的效果较明显,特别是晕化效果比较好的。如果以宿墨来作画,必须注意控制好墨色的稳定性。用于勾线和渲染的墨色应控制好水分的渗透效果,适当地掌握墨色在干、湿的状态下的不同变化,才能发挥它们应有的特殊效果。近现代的很多大家对宿墨的运用有丰富的经验,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和启发。用宿墨作画需要通过大量的实践,才能够达到的得心应手的境界。因为下笔要快,宿墨画家必须做到胸有成竹。浓宿墨可以醒画面精神,干宿墨的飞白也是很有味道的。 
宿墨的鉴赏。宿墨很有味道,如何品鉴宿墨之美,它的审美是比较新的也是比较特殊的。宿墨审美是很重要的课题,画的不好的宿墨作品我们在鉴赏的时候容易有僵、板、死、脏的观感,由于宿墨长时间处于胶墨分离的状态,质地粗糙,粗细不均,用不好的画面极易缺乏光泽,脏乱污浊。鉴赏好的宿墨作品非常精彩,如玉如珠。它在山水画中苍茫浑厚,尽显雨雪的空濛意境,在人物花鸟画上的灵动自然,尽显晨光草原或江南早春的生机之美,宿墨的美更在经意和不经意之间的平衡,因为画家不能完全控制它,往往会有意外之美。宿墨墨色有浓宿墨、淡宿墨之区别。浓宿墨,如黏稠浓黑,着纸后所含水分漫漶,但墨路清晰,会产生一种苍茫氤氲、古朴厚重的审美效果。淡宿墨,就有透亮、滋润与晶莹的感觉,肌理效果也非常特殊。宿墨的墨韵十分丰富,有种“活”的味道,并且能生出一种旧气,宿墨的线条的质感能有效达到水墨分离的效果。黄宾虹先生喜欢用浓宿墨,吴山明先生喜欢用淡宿墨。宿墨因其审美趣味不同便有了自己的地位,这种审美感觉又是很不同于传统的鲜墨的审美状态的。宿墨特殊的审美既符合中国画的审美观念和价值取向,又真正创新和发展了中国画。因此,宿墨法具有时代性和创新性,构造了中国画审美的全新境界。 
宿墨花鸟探索。中国写意花鸟画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发端在魏晋六朝,成熟于唐代,鼎盛于五代两宋。到了元代,花鸟画不再取悦于工丽,而以清淡的水墨写意为主。明清以后,直至近百年,是写意花鸟画真正确立和大发展的时期,画家不再拘泥于“形似”,开始崇尚笔墨和形式的意趣,强调寓意抒情,更注重抒写胸中逸气。但是用宿墨的材料和技法画花鸟近代才开始发端。黄宾虹先生很长时期以来,他的花鸟画为山水画的盛名所掩盖,这主要和他的花鸟画作品问世较晚且数量相对较少有关,但决不可否认他的花鸟画所达到的艺术高度,黄宾虹先生认为画山水要有神韵,画花鸟要有情趣,并且在创作中极力体现,他的花鸟画不像山水那样层层累积,大多构图简洁,轻松自然。他的花鸟画不是偶尔涉笔,而是从年轻到垂暮之年一直在画。黄宾虹的花鸟画作品,以宿墨宿色藉助水分滋润及毫尖刚柔相济的功力形成特色。他强调笔墨“淋漓而不臃肿”,尤其是关于宿墨与清墨诸法进行突破性的研究与运用,这使得他的花鸟画作品用墨浑厚别开生面,才熔铸成黄宾虹花鸟画华滋浑厚、秀静妍润的特色。宿墨的自然墨趣,天真幽淡之气,与逸品画精神多有相合之处。黄宾虹先生促进了宿墨的发展,宿墨也使他的中国画艺术进入逸境。 
吴山明先生一次在藏区写生时偶以砚中宿墨作画,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引发了他对几十年宿墨的苦心挖潜。一次吴山明先生在大草原上小憩,主人的小女儿提着奶茶壶,端着一叠碗从帐蓬中走出。沐浸在强烈的阳光下,几乎一半身影被直射下来的阳光融化。“湛蓝的天空、广阔无垠的草原与阳光下的少女所形成的鲜明影像,顿使我产生一种天人合一的永恒之感,我立即在速写用的生宣纸上,以砚中残存的宿墨,和着大量的水,用毛笔,将此难忘的印象记录了下来。”宿墨在水的冲渗下,会产生晶莹的光感。女孩身上的宿墨线与块面,又显出凝重。水与宿墨有机结合,使容易发黑或僵化的宿墨变得活泼起来。这种笔墨痕迹所产生的特殊美感非常特别。 
正如黄宾虹先生一样,吴山明先生的宿墨花鸟被人物所掩盖。其实吴山明先生在宿墨花鸟上的探索极具意义,很多作品甚是精妙。浓宿”如漆,黑中发亮。“淡宿”如珠,晕化自然。吴山明先生在使用宿墨中,受黄宾虹先生启发。但他和黄宾虹先生相反主要用的是淡宿墨。他的淡宿墨花鸟作品主要取之日常和传统题材,或荷花、或鸭鹅、或水鸟、或金龙鱼、或梅花鹿、或小鸡、或白鹤等。他特意到西湖边荷花写生,得到了一批组稿,想创作一幅宿墨荷塘的大画。他的宿墨花鸟大多以江南早春或水边景致为配景。以宿墨的晕化特点与所画意境相映衬。他的宿墨花鸟线条尽显透明感和特殊的肌理,痕迹美里又带有肌理感,宿墨点既朴实又透亮如珍珠一样,整个画面苍润结合,笔痕重叠,虚淡晶莹,很有古意,带有东方式的光感。吴山明先生宿墨花鸟的趣味不仅是题材的生趣,还结合宿墨的自然性和偶发性,收到意想不到的天趣。吴山明先生在宿墨花鸟里,加上一点金粉或宿色,更加丰富更加可爱。古人认为苍茫古朴的东西是高品的,而吴山明淡宿墨花鸟却自然地在表现苍润。(文中部分图片由主办方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