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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一眨眼，一年了。七月二十三日，这个日子我及我们的后辈永远不会忘记。
妻黄桂英去世一周年祭
公历8月20日，农历七月廿三日，2022，虎年。 这个日子之前，我的60个春夏秋冬约22000多天中，你陪伴我走过了三十七个寒来暑往，约13000多天，然而，夕阳西下本应多彩的黄昏却在哪天变成了灰色或黑色，你生命的戛然而止，凝固了我对余生的憧憬，抹去了我晚年的余光，当你背叛了我们相约百年、共度白头的心灵契约，无情且无奈的划下了你不算圆满但充满艰辛的人生句号的同时，也带走了属于我俩曾经拥有的全部岁月回味，却把注定要随我终身、挥之不去的无尽相思和漫长忧愁留给了我。情何以堪?我就像云遮雾罩下，飘荡在河面上的一叶孤舟，迷茫中何处是岸头?风雨过后再回首，寂寞写满了白头。不知你是否后悔于我们的此生牵手和短暂相伴，而我更愧疚于未能与你相濡以沫，结伴晚秋。恨只恨人生旅途中，既然同舟这么久，未曾想风雨中你如此匆匆地走。盼只盼，若有来生，你我可否情缘依旧。 假如不是那每天十几公斤冰冷的透析液把你灌得像孕妇一样挺个大肚子，身体变了形，你依然可以是穿戴庄重，身材修长，长发及腰，虽不如澜似馨，却也体态苗条玉立风中。 假如不是那长期毒素沉积，导致你脸色灰暗，两眼失神，你依然唇红齿白，姣洁如月，无需脂粉，不用修饰，照样一脸灿烂。 假如不是那病魔折磨你十几年，你依然是一副傲骨笑对苦难。即使在企业一夜破产、从衣食优渥到流落他乡，连儿子的婚礼都无法到场，你依然强咽泪水，表面上心静如水，坦然处之，还想着宽慰我，照顾我;在我受难的日子里你冒着风雨炎寒，几十次的车舟劳顿接续我生活的梦想重燃我对家的希望;当儿子经营亏损，尤其是出了安全事故后，你把仅有的一点养老保险提前取出，义无反顾解儿子于燃眉，宁愿自己到后来卖首饰凑钱看病;在你人生终点两个月前，摔跤造成膝盖处缝了三十多针，还柱着拐操持着一日三餐，缝补浆洗;在生命倒计时48小时，你仍让我扶着你去买了几天的菜。 一辈子你就是这么要强。所以那天下午四点钟下达病然通知书、医生让我给你准备后事时，我怎能相信啊。一路走来，尤其是这落难的十多年，世上的一切刀霜风剪、世态炎凉，哪次不是要你命的，你挺过来了;人间的一切唯利是图、口蜜腹剑、人走茶凉、落难时落下石、讥笑诅咒、避之三舍，哪次不是欲置于你死地?你闯过来了;生活中的一切酸甜苦辣，措手不及的意外和不幸，哪次不是累得你欲死不能?你熬过来了。凭你豁达的气度，刚毅的性格和倔强的脾气，这辈子你度过了几多难，闯过了几许关?谁料想，你命里与生俱来的硬气和霸气，就止步于今天?而此时，你也只说是手痛。知道你走得时候是异常痛苦的，特别是最后四小时。17时左右，医生护士全都进入了紧急抢救模式，由于你难过挣扎，医生只能束缚了你的手和脚。监护仪上的数据，由大往小急速下滑，让人恐惧，输液管里滴速慢得好像凝固。此时你双目微闭，气苦游丝，口里一遍遍的呼唤着我的名字。知道你走的时候也是安逸的。你一生最在乎的亲情，以临终陪伴并目送你的方式，满足了你最后的好面子。你走时，我在，你衔在嘴里三十七年的儿子在，你逢人就夸的儿媳带着你当心肝宝贝的孙女孙子在，你最亲热的两个哥哥和你最心痛的两个妹妹在，我的哥哥、姐姐、妹妹也在，我们唯一的侄女把你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在我和你两个哥哥的护送下，你到家咽下了最后一口争了一世的气，那时正好是 20 点钟。冰馆里你红润的面色、紧闭的口目，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掩盖了你年华短暂的不甘和身后一无所留的遗憾，以慈祥而平净的容颜留给我和儿孙们仅有的一点欣慰。 走着走着，一眨眼一年了。 一年来许多亲戚朋友常来看我。 他们劝我，说莫要哭，我说，我不哭。如今天各一方，我若徒生悲伤，又岂是你心愿望，只是你走得决绝匆忙。哪怕你再多卧床几日，让我为你端几天茶，喂几天药，擦擦身子洗洗衣裳，彼此心里有个交待，我也会少些不安和白责，再说，眼泪似乎也已流光。 他们劝我说莫要想，我说，我不想。总感觉你没走，无处不在陪着我，在手机里、在我上班的地方、在我开车的时候……，起床，我会习惯性地整理一下你的枕头;半夜，我会不自觉地侧过身去看你睡觉的状况;平时会下意识地看着你常坐的地方;饭间每吃到某种食物时，就感觉到了你做的味道;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新闻，遇到什么事情，总是憋在肚里，想着回家后第一个跟你说说;下班后除了胃里不舒服，最晚也要喝几两，因为几年来你每天都是这样陪着我说话，看着我喝酒的，只是你在时，那是话下酒，如今你不在，我是酒浇愁。 他们劝我，说想开点，我说想得开。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 难忘。如今你河边孤坟眠黄土，无处话凄凉，而我则是虽然尘满面，鬓如霜，但有儿子与我立黄昏，儿媳问我粥可温，她们都很懂事，知道勤奋治家，和睦节俭，也知道孝老教子，孙女学习优秀，孙子也将在今年九月份上幼儿园了。 都说天堂里没有痛苦、屈辱、忧伤和烦恼，但愿地府也没有这些。 本来生如夏花的你，却因事业的断崖式，摧残了你的枝，生活的过山车，压倒了你的叶，疾病的暴风雨击碎了你的根，使你未曾绚烂，就凋谢于夏秋之交，而你的逝去也如秋叶般静美，无声飘过，轻轻地落在了哪一丛松柏旁，待洁白的冬雪过后，你依然是春风十里，永远在我的心中。 辞别虽无相见日、无惧一人度春秋。夜已深，我自独饮把酒分、无须拭我想思泪，无须梦我与前尘。暮年的我，已不奢望诗和远方，风烛残年中即使苟延残喘，但也不忘为子孙有所担当。你放心吧，家中如你所愿，如你所盼，一切安好，全家健康，和顺如意，儿子儿媳孝顺懂理，孙女孙子茁壮成长，亲戚朋友有来有往。你若九泉有灵， 你要务必保佑家人亲友，吉祥兴旺! 走着走着，一眨眼，一年了。七月二十三日，这个日子我及我们的后辈永远不会忘记。 你安息吧! 周惠敏 二〇二三年七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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