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市中心医院眼科医生李文亮被称为中国2019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吹哨人，去年12月30日就在微信的同学群中，发布了“华南水果海鲜市场确诊了7例SARS，在我们医院急诊科隔离”的信息。

后来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群里对话的截图被外传，李文亮先是被医院监察科约谈，接着今年1月3日被警方传唤、训诫，签了一份对他“违法问题”警示的训诫书，成为官媒报道的八名疫情“造谣者”之一。

李医生1月8日接诊了一名青光眼患者，患者次日开始发烧、出现肺炎症状，他自己1月10日也开始咳嗽，病情随后恶化并住进了重症监护室，但一直到1月30日，才终于确诊患上新冠肺炎。

前晚——也有人说是昨天凌晨——35岁的李文亮病重不治，遗下怀孕的妻子和五岁的儿子，还有同样患上新冠病毒肺炎的父母。消息在中国网上卷起一场舆论海啸，势头之猛烈可谓近年罕见，相关的微博话题，阅读和讨论的量分别是以亿和数十万计算的。

网民之怒，在于李医生要“死”两次：官媒本已宣告他晚上9时许病逝，但后来删稿，改称仍在“抢救”，坊间传闻指期间实施的所谓抢救其实是“政治性抢救”“表演式抢救”，是当局眼看情况不妙，硬生生要把死讯拖到三个小时后的凌晨才宣布。而这种躲在幕后操纵信息发放，以维稳、政治安全为唯一、最高目标的处理手法，不正是这次新冠疫情最初错失防控良机、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的原因之一吗？

网民之怒，也在于半个月来积压的不满，对象包括训诫所谓“造谣者”的公安机构、医疗机构，反应慢三拍或涉嫌瞒报的疫情监控管理系统，部分不敢说真话的专家，没有最高指令就不敢动的地方官员……

有中国网民说，国家欠李文亮和其余七名“造谣者”（其实都是一线医生）郑重的道歉，并称他们为“英雄”“勇士”。

说起疫情吹哨人，很难不让人想起2003年半夜通报外媒、撕下北京沙斯疫情面纱的北京军医蒋彦永。

李文亮所做的，其实没那么惊天动地，他不是什么民主自由的追求者，也不是想挑战体制、向广大民众提出预警的吹哨人，他早前受访时曾坦承，自己只是想在群里提醒都是医生的老同学们注意安全防范。

有人说，最早判断出疫情并上报的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呼吸与重症医学科主任张继先（54岁），才是真正的吹哨人。

她去年12月26日至29日陆续接诊七个症状相似的不明肺炎病人，其中四个来自华南海鲜市场，发现情况不对，于是向湖北省、武汉市卫健委疾控处报告。尽管当局初时并不重视，她一直坚持上报。湖北省官方前天决定给予她记大功奖励。

无论是李文亮还是张继先，都是医者父母心。但在中国，吹哨人能够扮演的角色，从这次疫情看来，恐怕还是有其局限。